“嗯。”
萧韫玉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。
他的声音很轻,但却隔着潇潇风雨,很清晰地传到了朱昇的耳中。
朱昇这段时间反复回味他求着他娘认沈绾梨当干妹妹的过程,又想起萧韫玉频繁出入长公主府和沈绾梨之间的相处,越想越觉得不对劲。
虽然相处时间不长,但朱昇清楚,他这位太子表哥宛若瑶台玉树,清冷绝尘,可不是会对皇室姐妹和燕京贵女假以辞色之人。
他对所有人都冷淡漠然,仿佛置身事外,可唯独对沈绾梨温柔和煦如春风,也唯独在同她一起时,像是仙人沾染了红尘,有了烟火味。
朱昇这些时日辗转反侧,想到他把萧韫玉当好兄弟,他却背着他挖墙脚,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此刻要不是顾忌着萧韫玉体弱,他都想把他一脚踹到池子里了。
他愤愤瞪着萧韫玉,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羞愧,却发现他依旧面色温润如玉,眸光澄澈坦荡。
他更恼了,“太子表哥就没什么想说的吗?”
萧韫玉:“你方才说,也?”
朱昇冷哼,有些阴阳怪气地问:“难道表哥不知我亦心悦沈绾梨?”
原本闲庭漫步的萧韫玉忽地面色严肃地看着朱昇,以至于朱昇被吓了一跳,原本憋着的怒气都泄了大半。
萧韫玉低声呵斥:“表弟慎。嘉庆姑姑认了初初做干女儿,是在宗人府上了玉牒的,如今在礼法上,她与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无异!你年少无知,这般罔顾伦常的话在我这个表哥面前说说便罢。”
朱昇小声嘀咕:“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……”
难不成还敢跑到沈绾梨面前说不成?
不过……
“什么亲妹妹?她又不是我爹娘亲生的!我不认!”
萧韫玉微笑:“你不认,礼法认。”
朱昇顿时如鲠在喉,所以他现在是连爱慕沈绾梨的资格都没有了吗?
再一想到,这“亲妹妹”还是他求着他娘上赶着认的,甚至为了彰显他们对沈绾梨的重视,他还跑去宗人府催着给沈绾梨上玉牒……
他本意是想跟沈绾梨亲近,可没想到,这一不小心亲过头了!
朱昇失魂落魄地把伞留给萧韫玉,孤身走到了细密冰凉的秋雨中,抱着头咆哮:“啊——”
就在萧韫玉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这孩子刺激过头了的时候,就见朱昇转头看向他,面上略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笑:“那表哥,沈绾梨在礼法上不也算是你表妹了?”
变脸之快,令人咂舌。
萧韫玉都忍不住稍稍后仰,定定看了他一眼,见他恢复正常,这才认真点头:“是这样的。初初在礼法上也算孤的表妹。但表兄妹亲上加亲亦是常有之事。”
朱昇笑容消失。
对哦。
萧韫玉跟沈绾梨最多算表的。
朱昇忍不住伸手抓自己的头发,心下有些懊悔,他怎么当时没跟沈绾梨认一个表的呢!
……
连日秋雨。
沈绾梨在砚雪斋将苟戴先生最新的话本都看完了,之后让折月送去襄平侯府给沈清荷。
沈绾梨许久不回侯府,但侯府的门童却丝毫不敢怠慢她身边的丫鬟,一见着她回来,就赶忙去给各个院子的主子们报信。
折月自然也是要代沈绾梨去主院给谢芳林请安,同她说沈绾梨近日的情况,以免她为沈绾梨忧心的。
但是每回她去主院的时候,屋子里都挤满了人。
沈敏和谢芳林姑嫂一起做针织女红闲话家常并不稀奇,沈朝谨和沈暮玠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夜衡一起来给谢芳林请安,也实属正常,但是,一向在鹤寿堂礼佛的老夫人竟然也在?
折月每每见到这种阵仗,都有一种被三堂会审的感觉。
而每次她从侯府离开,带回去给自家县主的东西都要用马车拉。
沈绾梨对于侯府送的贵重礼物照单全收。
本来就是侯府亏欠她在先,没必要为了一口气委屈了自己。
而且她已经决定辅佐萧韫玉,还要借襄平侯府的势,所以收下他们讨好她的礼物,也是在给他们释放一个她愿意缓和关系的信号。
折月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。
“县主,下月中是夫人生辰,老夫人说要大办,广邀宾客,问你是否回去?”
沈绾梨有些迟疑,“母亲今年几岁了?”
折月:“四十一。夫人去岁四十生辰才刚大办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