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原不是会想这些的人。
穿过来那会儿,她打定主意——来都来了,那就活得痛快些。
不知能不能回去,所以更该及时行乐,走一步算一步。
她是真这么想的,也这么做了一阵子——
躲在丞相府吃好、睡饱、挑本子、写黄文,连穿衣吃饭都随她心意。
她活得像个看戏的过客,天塌了也不关她的事。
直到遇见秦茵茵。
一个与这时代不太一样的贵女。
她表面妥帖,端庄得体,看起来与其他闺秀无异;
可私下里却跳脱灵动,有着这时代女子极少见的奔放与对自由的嚮往。
她不张扬、不违礼,却总能在守规与破格之间,走出属于自己的章法。
两人臭味相投,很快便成了彼此最自在的知交。
那时她以为,只要装得像,藏得深,就能一直当个局外人。
虽然她从未松懈,一直留意着自己的身份、人设、举止是否合规,
但她认为那些只是表演,是为了不被发现,才套上的壳。
真正让她措手不及的,是她后来竟然不只是装,而是真的开始在意了。
名节、婚姻、女子的命运——
那些她原以为与自己无关的戏码,竟一点一滴地渗进她的脚本里。
她本想看戏,结果不知怎的,就成了台上的人。
茵茵被议亲那阵子鬱鬱寡欢,她明明没事,却也跟着闷。
明明没人逼她,却开始想:
「会不会很快也轮到我?」
「我是不是也会被挑、被看、被摆上货架?」
她自詡通透,结果还是被这时代潜移默化,跟着慌了神。
而现在,茵茵衝破世俗的枷锁,向她父母要求招赘。
而她呢?
「……茵茵,你变得更勇敢了。」
「嗐,没变,只是想通了,比以前更想活得痛快些罢了。」
秦茵茵斟了新酒,接着道:「若永远照着他们的『好』去活,到头来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主掌不了,那还是我吗?」
那声「我」,是说她自己,又像说给林初梨听。
林初梨一怔,没回话,低头慢慢转着酒盏。
她看着那团旋转的酒影,忽然有些出神。
那阵子跟魔怔似的,整个人状态都是虚浮的,一边故作镇定,一边焦躁得像发春的猫。
偏偏就在那时,沉戎琛出现了。
那个外表冷、内心热、打直球的将军,忽然对她示好、温言,而且只对她不一样。
她承认,她心动了。
但说到底,不过是贪图人家的美色,也想证明自己能主动选择。
不是被安排,不是被挑,而是她自己要的。
也不是非他不可,只是当时的她太需要出口。
而他,刚好接住了那一瞬的她。
说是雏鸟情节也罢,那场身体与情绪的结合,她不想否认,是真的。
只是分开得太快了。
还来不及多说几句话,人就走了。
留下一封话少得过分的信,和一把她连怎么处理都不太会的匕首。
她记得自己还对春喜说过——名节不能当饭吃,夫婿随缘就好,自己才不稀罕什么姻缘。
当时说得轻巧,像是真看破红尘。
现在想想,也不过是嘴硬罢了。
她哪有那么豁达——动心会怕,失落也会闷,
到头来,她也不是什么例外。
她闷得不像话,情绪层层堆叠,那时的心情被「此生有你,无憾。」几个字按住了。
太赶了。
她还没来得及决定要不要在意,他就出征了。
她知道他不是不要她,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。
她也说不上来,到底是为什么闷成那样。
也许是因为——那场交付太真了,却没等她想明白,就被时局割断了。
做了爱,却没来得及好好谈上一场恋爱,就被推着走散了。
在这时代谁也说不准,还会不会再遇上。
那不是怨,也不是不甘。
只是——还没来得及确认,就被迫暂停,让人闷得喘不过气。
她从来都不是怕爱。
她怕的,是一旦开始期待,就得把命运的绳子交给别人手上。
但现在,她想明白了。
这样的状态,不像她。
她不是不会动心,也不是不能交付,只是她终究不是个拿感情当主旋律的人,不是来写什么「良人共白首」的痴情剧本的。
能留得住的就欢喜几场,留不住的,那就各奔东西。
看看这画舫上的景、酒、歌、美人,再想想这些日子与茵茵共事、商量书铺,哪一样不是她想要的?
不愁吃穿,有闺密、有忠僕、有房有车、有